【岩之物语】（5）

政
秀是看着你长的也是看着阿艳主长的所以我很清楚你心里的委屈让你
此刻有多难过；但是你既然生在织田弹正忠家又为嫡长子继位家督、继
承老主信定和信秀的遗志便是你的宿命！压制其他织田分家、统一尾
张乃至将来逐鹿中原的业并不是你一个的事更是我等谱代和国众
共同的业！你只觉得让阿艳主嫁给少武卫这种事就让你很委屈是吗？告
诉你将来这种事会多的是！近到如我等谱代老臣远至这整个之本国乃至
那汉唐之土的千古对于那些先贤圣雄之霸业试问谁年轻的时候是没
有牺牲过个家利益、没有放弃过长的？今这番话你在我和浓面前
说说也就罢了今后在他者面前其是轻怠自己祖父与父的这种话勿许再
提！『克』这样的史故今事在您时候我就没少给您讲述过；倘若今后再
如此时这般不识好歹少主你应该清楚的别说您再见不到阿艳就连如该
何活去对您来说都是个问题！从今往后请您记住您不应再是那个少不经
事的『傻瓜』三郎！请你记住我政秀今所说的这些话——尾张弹正忠家家督
藤原总介织田信长！」

　　说罢政秀松开了三郎的襟也没回地就自行驾马去了末森城

　　站在原地的三郎双眼中噙满泪在海风中发了半呆

　　但半晌过后他还是带着归蝶回了那古城并在田神的司千秋季忠
的主持在那古城行了法事并且又让归蝶遣去津岛商座找了最好
的成铺连赶制了两套崭新的黑礼袍：一套纯黑素袄一套纯黑袖跟打
卦以便备着给归蝶跟自己在三之后于葬那穿

　　只不过在第二之后三郎又不见了踪影一直到归蝶寝的时候也
没见三郎回来守孝这几无法同房而且因为是媳又是少主归蝶一直在
城中忙前忙后也张罗得一疲惫她对三郎的不见倒是没在意心想那家伙或许
是跑到海边或者哪个山、哪个湖旁一个待着去了经过成这几之后
的相归蝶发现三郎独所以也就没去管他

　　可是第二一清早却还没见三郎回到居所不仅是归蝶整个那古城
也全都慌了因为照礼制即便是别城而居在葬的当嫡长子应当在
卯时三刻的时候就应当洗梳完毕简单用膳之后在卯时五刻就该出现在法事道场
而且照正德寺与田社制定的吉时卯时六刻信秀的遗就会送到那古城
辰时一刻就要火化葬可是卯时五刻又过了一盏茶的工三郎却还是没
出现

　　「这怎么办」

　　看着眼前个个脑门满是汗珠、急得面红耳赤的姓与侍婢们让早已换好
了礼服跪坐在广间到了麻的归蝶更加心烦

　　守在广间门的犬千代的心里也是火烧火燎得焦虑平常他跟在三郎和阿
艳的后面没少瞎胡混偷狗、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没少也是个被称
作「津岛倾奇众」的城町中一混世魔王但也是年纪轻轻就元服、并且在三郎
的命令已然成为一介城城代、且还已经正式改名为「前田又左卫门利家」的
犬千代也明白别的事可以瞎胡闹、可以不当回事但是对于老主的葬礼这
种事当真马虎不得

　　「犬千代还没寻到信长么？」

　　「回禀咱们在整个尾张的弟兄们都还在找但是唉这一
会我自都去找了好几遍了还是没找到三郎但是眼瞅着老主跟
御、以及勘十郎就来了！众家老也都到了一半了咱们实在是
实在是」说着说着犬千代眼泪都急出来了

　　归蝶想了想咬咬牙袖一挥站起后对侍婢们摆了摆手自己整了整
的打卦跟肩裾然后穿布鞋：「算了不等了！与义弟以及诸位谱
代家老由我去迎！」

　　「不是且慢浓！这本来应该是由三郎去做的您去迎接
这这不符合规制的吧？」

　　（是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不来迎接还能怎么办？）

　　归蝶心里这样想着但却说道：

　　「我既然嫁给那个傻瓜了这种事以后肯定少不了；我既然是他的正室
君做到的事我要陪衬君做不到的事我要弥补这是我为织田信长之
的觉悟；此刻那古也只有我这个少主能说的算平手爷、五郎左
他们都不在那么此时我就是那古的城主——既为媳又是城主我来迎接
和诸位又是有何不可的？我这就动前往万松寺告诉所有都
去准备吧犬千代！」

　　原本心慌到脚的犬千代在听到了这般坚毅的话语后忽然又有了神

　　——以至于三四十年之后已然从当年那个少不经事的「倾奇者犬千代」逐
渐成为加贺国八十三万石名、官至从二位权纳言的前田利家每每回想起往
事时仍然对归蝶当时的英姿感佩不已并常常以此来教育自己的子

　　但是正二十年冬的那个早从末森城前来的土田御前却对归蝶
此举并不买账

　　「哼！美浓的丫嫁给了尾张的傻瓜如此倒是般配只不过却让那古
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现眼得很！」

　　这话听任何的耳朵里都让脸挂不住或许也是时代闭的原因
但确实没几个听说过生会在这样的子里把自己的子媳都说得这
么不堪不过其实在土田御前的脸除了对于亡的悲怮之外却也看不到任
何的愤怒——她本来就没指望三郎会在这能够好好地做他本该做的事

　　而跪迎义的归蝶却低着不动声

　　等土田御前到了广间归蝶微微抬起来正看见因为土田御前刚才那
番话而在今这样肃穆的子里在脸都多了几分欢的颜的诸位家臣与弹正
忠家一门众——除了满脸挂泪、为兄长哭丧哭到脸都变了形的孙三郎织田信光；
其是就算那是自己的生似乎在相的时候都有些过于昵的义弟勘十
郎信胜

　　从踏尾张国领土的那一开始归蝶就对自己这个叔子很是讨厌：长相
确实白净俊秀脸光洁无须跟浑黝黑又留着有些可笑的八字胡的「傻瓜」
比起来确实看着让服但也仅此而已了信胜那家伙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
而他的眼睛里却藏满了狡诈跟猥琐

　　其是自己那穿着不太合的那件白无垢的时候每次自己只要一起或
者一躬的时候那家伙便会趁不注意直地往自己的领瞄过来；并且每
次见到自己靠近的时候仿佛他那两只密缝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出两只手一样
时时刻刻地准备朝着自己的抓一把

　　——除了长相不一样以外信胜浑的每一寸皮囊、每一汗都让
归蝶无法不觉得他跟土岐赖纯那个鬼联系起来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傻瓜」那家伙对他这个弟弟怎么想我不管我是一定要杀了信胜这家
伙！）

　　——于是就在为新媳的自己跪着让诸位老臣嗤笑的这顷刻之间为
「蝮蛇之」的归蝶已经不动声地在心间默默酝酿出了一个计划

　　而就在归蝶刚刚复盘了一遍这整个计划结束时万松寺法事道场的远竟
然伴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地飘起一黄濛濛的尘土；

　　马蹄声停止之后却见老远有个高的影从中哈着一白了马
今虽然没雪却也并不是风和暖的可那的却依旧单薄地穿
着一件裁断了袖子、带缝了七八个布袋的武士袍冻得黑里透红的
光着脚趿拉着草鞋；竖着冲发髻前面还带着点自来卷的刘海和鬓角
蜿蜒篷虬像一只用了太久了的茶筅蓬垢面而摇摆地走向了众

　　归蝶定睛一见这在此刻仍旧如此打扮的三郎连自戕的心思都有了在心中
诽的时候都忍不住直冒浓州音

　　（噫我的个恁个傻瓜要胡闹到啥时候！）

　　而此刻但见织田弹正忠家诸位家老同一门众的脸戏谑的脸全都不见
了而全都换了一幅怒容就仿佛一秒就要纷纷出短刀扎在其、割
一块啃咬在里一样

　　更有直接的不顾泽彦宗恩师父跟那位年轻僧前田玄以还没把超度经文颂
完就已经一边嫌恶地盯着三郎一边开始向两边接耳了

　　「在这么样的场合就穿成这副德这子难道忘了躺在佛龛前的是自
己的父了吗？」在前向来不露山的林通胜此刻却用着音量不、但是又
能让道场前堂内的所有都能听得到的声音生冷冷地说了一句

　　而跪在一旁的柴田权六更是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他本来几次就想要起怒斥
但看看左前方的主土田御前跟少主勘十郎一言不发他便都忍了；可刚刚林通
胜的这番问话倒像在他的心火浇了一层油一般瞬间又把他点燃了：

　　「就这样毫无羞耻、不知好歹、不晓礼节的怎么能够做我织田家的家督！」

　　权六的这句话更是直接炸开了灵堂悲寂的氛素来支持勘十郎信胜的、
以及对三郎信长看不惯的更是直接指着三郎的后背开始骂出声来

　　倒是跪在信秀遗前的土田御前以及勘十郎此时的角却相继开始扬
起来一时间似乎都忘了眼前信秀的去世毕竟在整个家族面前让三郎这混球
不来台的场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

　　但是三郎却旁若无又摇摆地走向信秀的遗对于家臣们的叱责跟
与弟弟看着闹而面带讥嘲的模样视若无睹直至走到信秀前侧的位置
他才停了来

　　接着三郎接来的举动直接把灵堂内的所有都看傻了

　　但见三郎突然攥拳掀开了罩在父脸的那层白布单又将信秀遗
前的桌案的东西一脑全都推倒随后又恨恨地抓起一把从被打翻的香炉里撒
出来的香灰、稻米与焚香猛地朝着信秀的脸跟一把扬去并接着对着
信秀的遗喝了一阵：

　　「——」

　　喝的声音如同虎啸、亦如雷霆震耳聋

　　灵堂却一子安静了来

　　而在这声喝中其实一直多少还有点没有把自己当成尾张的少主、当成
织田家一员的归蝶却在自己都没有留意的顷刻间了眼眶

　　（毕竟这傻瓜对自己是极好的配合着义父赶走了阿艳这件事是不
是做错了？）

　　直到三郎自己呐喊得满脸通红、呐喊到满汗的时候三郎才拖着疲惫的
躯转过去又是自顾自地离开、马随即消失不见

　　一直等到三郎远去被兄长这一阵喝吓得浑发抖的勘十郎才迟迟地缓
过神来随即皱着眉龇着牙站起做出一副与其拼命的架势；但随即勘
十郎又被自己的师父林通胜跟权六一起拦住这才再次悻悻然地跪

　　而土田屋此刻也跟着清醒过来她突然想到了伴随着自己出生而被阴师
判的预言里也不停念叨了起来：

　　「了了混蛋这混蛋真的是要了了」

　　而在整个尾张在信秀辅一葬这件事便在百姓们中间流传了开来有
对于这种事本不觉得奇怪因为似乎是如果不出这样的事那么「尾张
傻瓜」也就不是「尾张傻瓜」了也有觉得不可思议在葬礼向自己已故
的父东西又声喧哗这般胡闹之事就算是真的傻瓜跟疯子都应该不会
这么如此悖逆之事当今在古今汉和前所未闻；

　　但不管怎么说家都清楚这件事还不算完

　　而自此之后外所看到的是三郎素来顽劣的没有因为信秀的而
改变而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

　　比如原先只不过会在城町周围的树林里端着铁砲打鸟毙的三郎从信秀
葬礼的第二开始居然会端着铁砲开始在城町内对着商品的砖瓦盆瓮打了起来——
那时候这种火器在列岛还没普及百姓们本来又对新奇的东西很恐惧有见到那
铁管子所打出来的铅丸威甚于是谁都怕自己的脑袋有一也会像那些锅
碗瓢盆、瓦砾砖一样被打个稀碎；

　　比如原先三郎只不过会带着津岛凑的那帮混混泼皮们在山间林里那毫
不面斯文的「鹰狩」游戏而自打信秀一三郎居然敢带着那帮「津岛众」
在良家农田里「鹰狩」——于是那阵子在那古和胜幡城甚至在比如井
等四郡的不少地方的稻田地里经常是农民正在秧嫁苗、担施肥的时候
突然从一旁的芦苇荡或者灌木丛中响起一阵呜呜泱泱的呼嚎然后就见那高魁
梧、涂脂抹粉、袒露臂、满邋遢的三郎信长领着一帮同样浑七八
糟、有的还染了绿绿发的、活像《山海经》或是《百鬼行》里走出来的
喽啰们也不关家那帮佃农是在活还是休息呼啦抄地踏着青苗稻穗就一拥
而、一走一过常常给吓得摔了好几个跟不说、地里的庄稼也都被这帮混
球给毁了；更有那么几次偷偷在稻田地里媾的年轻也被这帮给吓到
了——最可的是这帮家伙们在三郎的领在发现了那一堆堆田间地的、
生殖器官连在一起、双双抱着瑟瑟发抖的赤们之后他们还故意抄着手里
的兵刃农具手舞足蹈地绕着那几对鸳鸯转圈跑着、怪啸着经常是那帮
子以为自己要被迫看着心的被这群「酒吞童子」给、那帮子以为自己
要贞洁不保的时候在三郎一声令又放了一铳铁砲之后他们却浩浩荡荡地离
开了可之后这帮私会的们要么是被吓得背过去要么是那子的
被恐吓得三五年都不起来更有甚者因为被三郎他们这么一惊本来就来不
及拔出来的茎居然会半或一整都没办法从那凑的阴户里拔出来
别说那他们各自的家却也只能着急；

　　再比如原先尽管喜欢胡作非为、却从不伤害理的三郎居然会当着闹市
城町杀了

　　当然这件事倒也不是没有原因：信秀去世一个月后三郎正像往常那样
咧咧着梨在城町中闲逛着路遇一家同时卖红豆糯米丸子的茶汤摊子
他便也在那找了个空位置坐了来正一边着糯米丸、一边喝着麦芽茶汤的时
候却听见旁边的一桌竟有个穿着黑僧袍、脖子套着一圈用白檀木雕成拳
的佛珠传承的珠链、戴白纶巾和竹斗笠的魁梧强壮的胡子和尚正眉
飞舞地骂着街——这家伙很从西南的萨摩隅到东北的陆奥出羽
凡是当世有名的名豪强全都被这和尚骂了个遍：

　　「岛津贵久什么的不过是西南蛮族隼罢了！自己娶自己姑、自己杀自
己兄伯一点斯文都没有！」「友义镇那混账玩意自己父被杀了都不管！
还跑去信什么『主』、跟一帮黄白皮的什么『伴连』『切支丹』厮混！哼
佛祖早晚会对他降罚！」

　　「尼子晴久不过是个酒囊饭袋罢了自己的巩固支持『新党』都能赶尽
杀绝！他不灭亡理不容！」「利元就？呵呵从他家始祖江广元开始就是
狗子而已！更何况听说他还出来让自己的子过继给三子的事——
合着那利隆景自己是自己的叔叔嘛？哈哈哈」

　　「三好长庆那家伙还被那帮南蛮取了个狗绰号什么『之本第一
副王』？老迈昏聩的家伙！自己的家族都被他那个宠松永弹正给偷了
都不知道！」「什么斋藤道三？假佛教徒罢了！肏幼、杀忠良、屠家
主他有啥事不出来？我们师兄弟可是都在不动明王面前诅咒他的！」

　　「武田晴信？他造他爹的那是为了甲斐的百姓么？那分明就是看他
井之方了！嘿嘿我可听说那一直以『娴静』为名的井年轻时候就
是甲斐著名蹄子！」「长尾景虎？能自愿把和心仪自己的手
送给堂兄的到现在还不曾婚娶我看他是喜好龙之癖吧！指不定是乐意
让用自己谷道后庭出火的家伙」

　　「什么北条不北条的？『伊势』才是他们家的苗字好嘛！国贼而已！」「伊
达稙宗那个老家伙自己让自己的们成为别家的奴瘦马还美其名曰
是用脉团结奥羽？还自诩什么『之主』？哼我看不过是无耻的王八羔子而
已！他要是还活着我估计他都能给他嫁出去吧！」

　　

　　坐在一旁的三郎听在耳里却也没动声毕竟这个壶似的和尚说的这
些东西全与自己无关

　　——但是好不这个时候旁边有个似乎也是行脚的商贾路多了一
句：

　　「那师你觉得就这尾张的织田信秀又如何？」

　　三郎的脸立刻变了一直听着和尚骂的其他茶客、茶摊的老板本来就
都认识三郎他们在这时候的脸跟着也变了；而那些路过的行脚商、包括刚
才多问话的那位素来都是善于察言观的主他们一发觉周围的氛不对
劲再一看已经放茶碗和糯米串、拳的三郎他们的脸也跟着变了

　　——只有那个和尚不觉景

　　「织田信秀谁？我可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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