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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2-15
无需再多说一字,已将她推入万丈冰河。
寒院位于王府西南角,原是旧年废置的小苑,墙体斑驳,窗扇松动,一推便吱呀作响。屋内阴冷潮湿,墙角的苔痕绵延如线,床榻早已失了弹性,硬得像石板。
夜里没人送烛,只有昏暗的月亮从窗户落入,四壁仿若逼仄的囚笼,只听得风声从破瓦缝隙灌进来,呼呼作响。
门从外锁着,一日两次,有粗使婆子送来饭菜,仅是一碗稀粥,两块发硬的干馒头,入口寡淡,难以下咽。
初入寒院的那日,宋楚楚几乎是崩溃的。她又哭又喊,声嘶力竭地拍门、踢门,手脚都红肿了,仍无人理会。
她委屈,气恼,无法接受自己被这样丢进这般地方,像个无足轻重的东西一样任意摆布。
第二日,她嗓子已嘶哑,手脚胀痛,仍是哭,从白日哭到深夜,哭累了,便倒在那张冰冷如铁的床上,一边颤抖一边含恨低泣。
第三日,她哭得少了,只剩下长时间的沉默。
到第四日,她终于不再流泪。她坐在床榻上,两手抱膝,目光呆滞许久,才缓缓低下头,象是忽然意识到:她喊破喉咙,也无人会开门;她越是挣扎,越像个笑话。
那一夜,窗外细雨如针,她窝在床角,身体蜷成一团,却第一次静下心来思索。
——她入府以来,真的受了很多苦吗?
除去初入府时湘阳王让她难堪至极的惩罚,往后这王府待她,并无太多苛待可言。
她住的是暖阁,屋内妆奁齐备,杏儿每日早早服侍,梳妆上妆,胭脂香粉样样不缺;膳食依主子等级送来,碗盏华美,菜肴精致;穿的衣裳新裁未久,料子极好,还常有嬷嬷送来首饰——她初时惊讶,后来渐渐也习以为常。
而湘阳王——
他虽话不多,神色淡漠,却从未冷落她。每次召见,总有话语、有注视,甚至偶尔那么一点笑意。他吩咐人备药备汤,安排嬷嬷教她礼仪,从不曾将她当作无物。
那么,她那日,到底是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是因为江若宁吗?
宋楚楚抱紧自己,脑海浮现那日江若宁立于书房的身影——素衣素颜,眉眼温婉,语气不卑不亢,举止无可挑剔。她那般端方得体,似乎永远不会犯错。
而自己呢?
一入府便失态,一路跌跌撞撞,满身是刺,连讨好都显得笨拙。
为什么她的存在,会让自己如此在意?如此不甘?
她眼眶再度泛红,这次却不再是为了委屈,而是一种说不清、理不明的怅然。
——她动了心。
对那个冷酷的男人,动了真心。
而这一点,比寒院的苦、比被弃的羞辱,更令人难受。
她低下头,额贴着膝,眼泪终究还是滑落了下来。
原来这便是动情,是尽管遍体鳞伤,肝肠寸断,仍依旧渴求、牵挂。
第十章 寒院
宋楚楚被关进寒院那日,王府就变了天。
湘阳王的情绪,如被烈焰烧灼,又像暴雪掩埋,一日阴、一日暴,无人能捉摸。最先受罪的是小厮们,一个回话慢了,便被罚跪一个时辰;一个打翻了茶盏,当场被责板。袁总管亲自请罪三回,每一次都被湘阳王的怒火烧得不敢多言,只得战战兢兢地退下。
整座王府人人自危,走路不敢喘气,连江若宁身边的侍女也私下低声议论:「王爷这是着了魔幺?」
无人知晓湘阳王这数日里的脑海,反覆回荡着一句话:
——「若当初入的是旭王府……何至于伤痕累累!」
这句话像钉子一样,钉进他心头,拔不出来。
她说这句话时,眼圈泛红,声音颤抖。他当时只觉怒火中烧,几乎想当场杀了她。可当杀意一闪而过,心口便像被利刃划开,生疼到无法呼吸。
他不是没杀过人,不是没惩过人,可那一刻,他忽然怕自己真的失手、怕她真的从此消失不见,怕这府里再也听不见她咬牙顶嘴、再也看不见她眼底不服。
他以为自己早已将她掌控——她的行止、她的语言、她的眼泪,皆在他一念之间。他一步步逼她低头、让她屈膝,以为这便是驯服。可偏偏,他能掌控她的身与行,却无法控制她的心。
她笑给旭王看,却从不曾对他露出那样一抹笑意。
他想召她来,却又克制着。他怕自己再见她,又要发怒,又要惩罚。怕自己的失控,不小心会将那仅剩的一丝情意也碾碎。他甚至不敢召见江若宁,只怕自己暴躁的怒意,会错落到她身上。
他贵为亲王,一身荣宠威权,此刻竟无能为力。
江若宁将这几日王府的变化看在眼里。
数日前,袁总管亲自到雅竹居传话:「王爷说近日心烦政务缠身,情绪难平,暂不便召见江娘子,吩咐奴才细心照料,雅竹居一应所需,不得稍有怠慢。」
她垂眸应了,心中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府中上下皆知,数日前旭王来府作客,却不知何故被湘阳王亲自逐出。后来,宋楚楚便被罚至寒院。
当时湘阳王说的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可到底宋楚楚是如何以下犯上,没有人知。
从袁总管只字片语间可知,湘阳王这几日心绪纷乱,性子也变得阴晴不定。早晨方才吩咐要修整前院花墙,午后却忽而震怒,责罚了两名管事,连夜撤了安排。昨日厨下仅因一道菜不合口味,便有人受了十杖,至今卧床不起。
她坐于窗前,看着微风拂竹,心中却泛起难以言明的忧色。她心疼那位身负重责、难以自解的亲王,也知若情势再不止息,这王府终将不得安宁。
思前想后,她决定这次即使被罚,有一件事也非做不可。
寒院外风声萧瑟,江若宁披着素色斗篷立在门前。待粗使婆子打开门,她踏入那阴冷之地,一眼便见宋楚楚蜷坐在床榻一角,神情疏离。
「宋娘子。」江若宁轻声唤她。
宋楚楚闻声抬眸,见竟是那与她河水不犯井水的江娘子,目光有些迟钝:「你来做什么?」
江若宁走近几步,语气仍是温婉:「无论你是因何受罚,这一次王爷的怒气非同小可,已经难以控制。」
宋楚楚轻哼一声:「我都已经被关在这里了,他还想我怎么样?」
江若宁沉默了片刻,终是道:「宋娘子,我知你性子倔。但这次,你必须服个软。若不主动低头,只怕此事真要无路可回了。」
宋楚楚颓丧低声道:「我已经认过错了,还是进了这里。」
江若宁盯着她,终究忍不住问出口:「可王爷气到至今未消,连我都不敢接近。你到底……做了什么?」
宋楚楚唇角抖了抖,目光避开,不愿作声。
江若宁轻叹:「『以下犯上』,总得有个底。若不是极重的话,他不会这般怒火难平。」
宋楚楚终于咬了咬唇,「他说我对旭王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江若宁秀眉轻蹙。「仅此?」
「……然后我说,若当初进的是旭王府,何至于伤痕累累。」
江若宁霎时怔在原地。
难怪——连旭王都被湘阳王当场逐客。
她张了张口,半晌方吐出声:「宋娘子……!」
她看着宋楚楚苍白的脸色,语气带着一丝焦急:「若你在这王府再不管管自己的嘴,就真送命了!」
「王爷是怎样的人,你这些日子还看不明白吗?旁人一句话说得不妥,都得受罚。你却当着他的面……」江若宁气得胸口起伏,说到这里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他不是记仇的人,却也最容不得背叛与轻蔑。你那句话……在他耳里就是背叛。」
宋楚楚低着头,身子颤了一下,声音如丝:「我……我那只是气话。」
江若宁轻叹一声。她再清楚不过,湘阳王能对女子百般宠爱,前提却是毫无保留的顺从与臣服。若非真心倾慕,只凭表面的温顺,早晚也会触怒那位难侍的亲王,落得万劫不复。
「……现在说什么也无用了。他不会来,我也出不去。」宋楚楚幽幽道。
江若宁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忽而开口:
「我能引他过来。至于他见了你,是更怒还是心软……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翌日清晨,天未亮透,江若宁便求见湘阳王。
他坐于书案前,灯火映着他眉眼,神色阴沉,指间捻着卷册,一页翻过却久久未曾落目。
江若宁轻步入内,行至一旁福身。
湘阳王目光扫过她,语气淡淡带着疲惫:「本王近日未召人,江娘子怎么来了?」
江若宁微微抬眸,神色凝重:「宋娘子自被罚后,滴水未进,昨夜更是昏厥。妾担心她熬不过今晨,特来求王爷走一趟。」
湘阳王冷笑一声,语带讥讽:「她装病,也不是第一次了。」
江若宁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王爷,据送饭嬷嬷所言,她高烧不退已两日。若真出了事,王爷连一面都不肯见……日后……恐怕永宁侯那边难以交代。」
他眉间深锁,指尖不自觉捻紧卷册边角。
终于,他起身,衣袍微动,寒气席来。
他低声吩咐:「备轿,去寒院。」
宋楚楚正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眼神迷离,倦意与无助交织。忽然,门被人推开,吱呀一声,划破了死水般的静默。她猛地抬头,视线在朦胧中定格——
一袭墨色衣袍逆着微亮的天光立于门扉,一道熟悉而高峻的身影渐渐清晰,轮廓沉稳、目光深冷——是他。
宋楚楚心跳猛然加速,胸口像被什么重物压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湘阳王步入屋内,脚步沉静无声,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确实有些憔悴,却并无虚弱至病重之态,眼中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倔强。
他眉头微蹙,冷声道:「连江若宁也学会跟本王撒谎了。」
话音刚落,他衣袍一动,转身欲走。
忽然,宋楚楚快步上前,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两手环绕,带着不肯放弃的哀求。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王爷,不要留妾在这里……」
湘阳王脚步一顿,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和微微的颤抖,沉默了良久。
宋楚楚见他未挣开她,也未离开,随即求道:「王爷……您已关了妾五日……妾是否还不能赎回一句错话?」
闻言,他挣开她的手,转身俯视着她,神色冷漠:「是错话,还是真心话?」
她唇瓣轻颤,片刻才低声道:「是气话……当日妾气上心头,不知轻重……」
湘阳王盯着她的眼,声音冷的似刀:「对旭王嫣然一笑的是你,你有何气?」
宋楚楚眼眶微红,轻道:「那一笑只是重遇故人的喜悦,别无其他。气……」她垂首,不敢再直视他双眼,「气是气……妾自入府,从未存过旁念,王爷却质疑妾。」
她抬头,眸中尽是委屈道:「妾纵使不识大体,却知道自己属于谁。」
湘阳王目光微动,象是被什么触到心弦。
但他没有说话,下一瞬转身快步离去,身影决绝,背脊却微微僵硬。
「砰」的一声,门阖上了。
屋内重归寂静,寒风透缝而入,吹得灯火晃动,影影绰绰。
宋楚楚怔怔立在原地,眼泪一滴滴落下来。直至哭累了,便伏在冷硬的塌上睡着了。
翌日天还未亮,寒院门外便传来细细脚步声。
杏儿匆匆推门而入,满脸惊喜:「娘子!奴婢来接您回怡然轩了!」
她身后两名内侍已备好轿舆,还有干净的披风、暖手炉,屋外小厨正炊烟裊裊,一早便熬上了补汤。
宋楚楚微怔,眨了眨红肿的双眼,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杏儿小声道:「是王爷吩咐的,说娘子身子虚了,寒院不宜久居,让奴婢好好照料。」
她指尖微蜷,紧紧抓着披风一角,心中却说不清此刻究竟是暖,还是更冷。
这位亲王,她愈发不懂了。
第十一章 温柔半响
宋楚楚回归怡然轩的消息马上传遍整个王府。
江若宁闻讯,也只是浅浅一笑,神色自若。
不多时,袁总管神色难掩沉重,步入雅竹居主院。
江若宁见状,微微皱眉,问道:「袁总管,此来所为何事?」
袁总管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为难:「王爷有令,江娘子失信于王爷,即日于佛堂罚跪一个时辰,以示惩戒。」
江若宁自知「失信」二字,意指她虚报宋楚楚病重之事,误导湘阳王前往寒院。
说谎便是说谎,她无从辩解。
她面有惭色,福身道:「妾领罚。」
步至佛堂,却见下人正铺设软垫,并在一旁搭起屏风。
江若宁疑惑的望向袁总管,他却只微笑道:「娘子此番失信,王爷心中难免有些怒意,但王爷既不忍娘子罚跪的辛苦,也不愿让下人目睹娘子受罚的情景。」
她听罢,心头微动,却仍维持着恭敬的神情。她低头轻声道:「妾感激不尽,定当铭记于心,今后不会再犯。」
怡然轩的吃穿用度依旧无一怠慢。前日,膳房甚至送来一壶上好的桂花酿,说是湘阳王偶得所赐。
湘阳王却已整整十日未召见。
宋楚楚靠在窗棂边,双臂环抱,微伏其上,姿势懒散,象是在静候什么,又像什么都不再指望。
她想——湘阳王定是厌恶她了。
自己那句以下犯上的「失言」——他虽能赦免她的罪,许她归回怡然轩、享用暖食好衣,却再不愿见她一眼。
恰恰是在她对他动情后,他便抛下了她。
思及此,她心头像被什么狠狠一扯,一滴泪于眼角滑落。
一旁的阿兰轻声劝道:「娘子,莫再多思了,别坏了身子。」
宋楚楚擦了擦眼角,道:「我没事。去,把那壶桂花酿拿来罢……我想尝尝。」
「是,娘子。」
她接过酒盏,低低嗅了一口,桂花香甜如故,竟与平日里尝过的桂花糕几无二致。
浅尝一口,酒液清润,甜中透着花香,几无酒气,入口如饮蜜水。
她轻笑了一声,自语道:「这酒……倒象是甜点。」
不知不觉间,一盏饮尽,又斟了第二盏。
待得第三盏落肚,那股潜藏的酒意终于涌上来,胸口微热,双颊泛红,连指尖都带了点酥麻。
她怔怔望着窗外,眼神迷蒙,有些愣神。
这桂花酿——竟也会醉人。
「这桂花酿果然是哄人的东西,甜得让人卸下防备,醉得也不知不觉。」宋楚楚低语。
见她拿起第四盏,阿兰劝道:「酒能伤身,娘子莫要贪杯。」
她却把第四盏也一饮而尽。
「好喝。」
她斜倚在窗边小榻上,手中还捧着那只白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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